钟弋然

问all,主嗑问荧,北极圈神主问x皇剑孤臣,除此之外还爱父子年上

《袖染凡尘》

他,在床上半躺着,伴随着寂静冷清的夜晚轻叹。半刹,披上薄袄,穿上破旧的草鞋来到庭院,看着朦胧的夜色,脑中浮现出他当时拜入师门的情景,稚嫩而朝气,却是一心执着。若非如此,自已也不可能从千人中脱颖而出,成为他的徒儿吧。

染清轩门前九百八十一道阶,阶下是笼在云雾下的九重山,而山脚之下,还有着湍急长河。

好山好水好景,染上了半大少年的血与汗,不知有多少人放弃在可以将人冲走的水流里,又有多少人望见无际山峰而却步,他是不知道的,他的眼睛通红浮肿,束发的发带早已遗失,衣服早已破损,牙齿还紧咬着唇角,像头倔强的小兽。

这头小兽已经几天没休息了,可是,他看着头上与脚下的雾苦笑,他没有退路,也不愿。他还记得那个人的一席白衣,那只送他救命药丸的手,那句云淡风清的话。

我是染清轩执医长老叶辰,五年后,我等你来

为了这句话,他便甘愿。

“子遥,这么晚了,还没睡吗?”

充满磁性的熟悉声音伴随脚踩过青草的轻响钻入他耳边,这个被唤为子遥的少年并不慌乱的转身,双手抱拳一揖,沉稳而平静。

“师父,徒儿有一事不明,故难以入睡。”

比之当年,他已成熟许多。

“月色尚好,正适合赏月聊天,倒是不急。坐吧。”

白色身影上前几步,那抹熟悉的颜色映入少年眼帘,让他无端紧张几分,本该说出的话在喉咙中徘徊几圈,最后还是咽了下去。

他轻撩起衣袍,学对面那人跪坐于地,自以为已将这份难得的慌乱掩饰的很好,却不知一切皆收于师父叶辰眼底。

只是他不说,他便不问。

“师父,心情不好么?”

好几日未看到师父,今日一见,清冷之余,似乎还多了些许的惆怅。

叶辰闻言,抬起清幽的眸望了他一眼,含着笑意无奈摇头:“祭骨去千云洞采药,十天了还未归,有些挂念罢。怎么,自已的心思不说,反而担心起师父了。”

听到这番话,子遥便想到那个美艳高傲的祭骨师叔,她是叶辰的师妹,以及未婚妻。他们本该早已成亲,却被一件似是重要的事而打断了婚礼,再后来,这婚事也就不了了知了。

本就是不幸福的婚姻,放弃也好。

他还记得师父站在崖顶,说的这样一句话。他本想问,那我呢?却发现,这个问题出现的完全无厘头,他是他的徒儿,也只会是徒儿。

清冷孤傲,待人平和,一视同仁。很多人都是这样评价叶辰,没有人可以让他变得不同,纵使是做为首席弟子的子遥,也无法让他露出些不同神色。许是叶辰一生奉给了医学,再无精力处理其余俗事,若真是这样该多好。

“咕,咕咕咕…”

夜色下,一只白鸽无声息的飞下,静静停在了叶辰肩上。这鸽子遥认得,这是染清轩长老间传达信息的灵鸽,非要事不常用。

“师父,有急事?”

不用问,只看叶辰紧锁的眉,便知是有大事。

“灵儿催我前住总部支援各门派抗魔。这次过来,本是想我们师徒多聊会,可惜没时间了。在走之前,子遥,我问你,你可知我为何以此名赐予你?”

看着这个他救回来,由他一手养成的徒儿,叶辰突然这么问道。他已看出他心结所在,却无能为力。

因这心结,亦是他的死结。

“行千里之路,任重而道远。”回过神来,子遥不加思索便答道。只感觉眉心有冰凉的触感传来,却是那人修长的手,点在他额间,将玄幻的招术和精深的武功传入他的脑海。

明明是这样严肃的时刻,却因着叶辰的动作而润湿了子遥的双眼。

“这是锁心决,静心之咒,也许对你的心结有所帮助,为师不知何时回来,你武功不要懈怠了。祭骨本应与我同往,如今却是等不得了,等她回来,你再把事情告诉她,由她定夺。"

叶辰又从袖中掏出一物,似玉似石,雕刻极为细致。
“玄青令由你保管,若是为师久久未归,一切便交由你了,子遥。”

子遥,行千里之路,任重而道远。所以他们的路,从一开始就不同。

这一去,便是十年。而与魔界的大战早已过去五年,众师兄弟皆连御剑飞回,那人的身影却从未出现。到后来,连保存在竹简中的那缕命魂,也渐渐消散了。
染清轩掌门人蓝洛不得不召开大典,宣布叶辰已死的消息,同时,任他为新晋持医长老,正式接手神器玄青令。

众多不服的弟子,最后都败于子遥手下,他们不得不承认,面前这个从不与他们相处的大师兄,是真的具备了继承大位的资格。他的医术与武功早已与叶辰不相上下。

只不过,他少了一颗关怀众生的心。可这,比之精湛的修为,根本就是微乎其微,完全可以忽略不计。

与叶辰一同失踪的,还有祭骨。子遥曾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,但是,她偏偏回来了,还带回了一个许久未归的人。

“我采药时误入魔界领域,在其中颠沛流离,一直无法出去,也就是在那时遇到的叶辰。不过他已经武功尽失,记忆全无,在寻找出口的这段时间里,我们已经结为夫妇。”

祭骨一席红石蒜般魅惑的红,挽着已全然不同的叶辰,笑得妖艳。红与白的交织,仿佛是巨大的蜘蛛擒着弱小的蝴蝶,随时都有可能吞下猎物。

子遥紧了紧手中的玄青令,末了,却还是让开了身体,任由他们擦肩而过。耳边依稀传来祭骨的媚笑,又似是他的错觉。这样的情况已不是一两天了,他只当是他累了倦了,现在想来,许是他已经入魔。

不过,没有了叶辰的修炼,成仙成魔都不重要。

“师父。”

他淡淡问道:“这样的结果,是否就是你想要的?”

如果叶辰答是,他想,他一定会放手。但是,叶辰只是一脸温和的看着他,有礼而疏离:“抱歉,我已经忘记了昔日往事了,也不打算记起。现在的我只想做个普通人,而且我能感受到你的强大,想来,你也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。”

叶辰笑的那样云淡风轻,就仿佛时间倒退到十几年前,他初见他时那样的高高在上,宛若谪仙。他们之前相伴十几年的那份默契,随着这样一句话而消失殆尽,打回原形。

凭什么?真是,不甘心呐。

子遥的手指捏成拳紧紧握住,脆弱的皮肤被坚硬的令牌刺破而变得鲜血淋漓。

祭骨看着子遥错愣地神情,上前几步,染得鲜红的手抚上他瘦削的脸庞,面露怜悯:“你还不明白吗?他想忘记的,只是你。”

也从来都是你。

可真的是如此么?

叶辰已归,虽失去武功记忆,医术却更上一层,达至巅峰。子遥自动交出玄青令,退居二线,蓝洛惜才,将其调往藏剑池驻守。

藏剑池,与染清轩医谷相隔甚远。众长老弟子皆传言是子遥杀心太重,甚至有窜位之心,所以掌门以此打压。却不知,是他主动提出。

“不悔?”

“不悔。”

“你已入魔,还是早早离开这吧。”

“你不也是?”

“可我,比你聪明。”

蓝洛笑得狡黠,这,又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“爹爹,故事就这样结束了?”

幽暗火烛下的女孩儿睁着大大的眼睛,一脸期冀。

“当然没有,后面才是故事的高潮呢。”

一双大手抚摸着女孩的头,笑道。

子遥于藏剑池中发现噬血魔剑长啼,长啼玄青,本为一体,一阴一阳。同年,魔界发起大战,子遥受魔尊邀请步入魔道,开封长啼,叛出染清轩,与整个人界为敌。

谁也没料到,失忆的叶辰会主动请战捉拿叛徒,而那时,祭骨腹中已有个小小的生命。

“叶辰,你明明答应过,会给我幸福,现在又算是什么?我为了你,为了你…”

匕首刺入皮肉,而叶辰只是笑:“我知道,可是祭骨,你想要的幸福,现在已经有了,我也该去寻找我的幸福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祭骨扔掉手中染血的匕首,笑得凄凉。“叶辰,你可真是骗了所有人,这样的你,怎么可能得到幸福。”

可是那个人呐,根本就不在乎,他织了张细心经营十几年的网,终于等到了收获。

祭骨无力的摊倒在地上,感受着下腹缓缓流出的血液,温暖得脆弱。视线渐渐开始模糊,最后定格在叶辰染血白衣的背影。

“一切的一切,都只是为了这一天他的成魔。我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,向世人宣布。我的确是忘记了,但那只是为了更好的记起。”

他叶辰,从不是什么无私之人,一视同仁是因为皆是无关之人,温和不过是面具罢了,毕竟他,是魔界将军。

没错,堂堂持医长老叶辰,其实是魔界之人,他无心,无欲,唯独想占有那个孩子,甚至不惜催毀一一他已经等不了了。

叶辰看似送死的请命被蓝洛允诺,她亲手为他系上黑色披风,红绳打上精巧的结。

还是黑色适合你,她边系边笑道,去吧,叶辰长老,他在等你。

祭骨呢?

她生下一个女儿,又走了。她本就是漂泊之人,这是她的宿命。

宿命?

叶辰突然想到梦中,子遥问他的话。

“师父,为何是我?”

“就好比花之于蝶,水之于鱼,看到了,便离不开了,仅此而已。”

这,就是宿命。

脖子突然一紧,叶辰轻皱眉瞪了面前搞怪的女子一眼,却发现自已在她面前完全没了威慑力。

“瞪什么,只是不小心罢了,唔,好了√”

蓝洛拍了拍手,退后几步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人:“我一直很好奇,你经历了什么,竟变得如此狼狈。”

“在魔界遇到了捉拿我的人,记忆和法力被暂时封印,
在接手玄青令时,因为玄青令中子遥的血而恢复了记忆,想来法力也快了。”

他没说,即使忘了一切,他却还记得子遥。

玄青令被抛向空中,幻化为巨大的盾状物体,叶辰脚尖轻点借力跃上,才发现没有法力是件麻烦的事,掌握不了平衡,也挡不住风寒。

果然,答应和蓝洛那个刁蛮的小公主一起对抗魔界是件错误的事,否则,子遥也不会等了那么久。

白鸽从空中略过,像是在引路,那只鸽,会比他更早到达那个地方,带去他的挂念。它经历了千山万水,雄风烈焰,最后,停留在了一片宁静的天空之城。
那是黑喑之中唯一的纯净之地。

“尊主,属下们抓到一只鸟,从中找到了一封信。”

信被保护的很好,少年却看也不看,便挥起了长剑。
长啼闪着寒光将信纸斩为灰烬,点点银沫散落下来,少年的眸中却无悲无喜,但是,若有人站在他面前,会发现他其实是笑着的,或许,他早就知道这是场逃不掉的宿命吧。

“你来了。”

“嗯,为师来了。”

逆光的那人黑袍无风自动,他才发现,他的耀眼从不是因为他那不染凡尘的白,而是因为,他于他,始终如星辰般耀眼。

“我给你五年恢复法力,到时再来找我。”

伴随一声轻笑,他听见那人低低说了句

“好。”

前半生由你等我,这后半生,便由我来找你吧。
一END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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